视域 - 作为文化记忆体的建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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视域 - 作为文化记忆体的建筑

类别:武汉代生儿子靠谱吗 日期:2023-12-07 20:49

生活空间及其文化记忆,不只是某种观念的空间化,也是在安居与离散、刷新与复原、失落和回归、回忆和遗忘等一系列相互依存和相互冲突的生存活动中,缓慢积累、叠加的肉身和意识的痕迹。

原文:《作为文化记忆体的建筑》

作者|同济大学张闳

图片|网络

巴黎圣母院并不仅仅是一座教堂

英国作家罗斯金在《建筑的七盏明灯》一书中,将“记忆”作为建筑的重要功能之一。他写道:“没有建筑,我们照样可以生活,没有建筑,我们照样可以崇拜,但是没有建筑,我们就会失去记忆。”这也就意味着,建筑不只是一种可供居住或生存活动的空间,也不只是一种可供观赏的华美造型,甚至也不只是某种物质材料的空间塑造,而是关乎人类重要的意识活动——记忆——的空间存在。或者说,它是一种重要的文化及记忆体(或者说文化内存)。

建筑发生于人类文明的初始阶段。以它坚固的或者脆弱的材料,敞亮的或逼仄的空间,来承载人的生存活动的痕迹。而文化,即是这种种痕迹在时间中的覆盖和叠加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一座经历过较长时间的、有历史的建筑,像是一处文化地质学样本,一处记忆的考古学现场。它与艺术有着同等的,甚至是更强的记忆功能。

正因为这种强大的文化记忆功能,当我们面对一处相对较为古老的建筑的时候,所看到的就不只是一个功能性的空间构造,同时还与文化、历史和生命记忆有关,而且往往是首先要考量的对象。其功能是否齐全、构造是否完美、风格是否流行等,反倒在其次。甚至,一处破败、可能被废弃的历史建筑,可能比崭新的时髦建筑来得更为重要,对于这一类建筑的维修、保护和修复,也成为建筑学的一个重要学科分支。

几年前,古老的巴黎圣母院在一场大火中被毁坏。围绕着圣母院的修复,人们提出了种种方案。有些修复方案,吸收了现代建筑的先进理念,在材料、技术、设计、美学乃至环保等方面,似乎都大大超越圣母院的原建筑。但人们依然选择了“原样修复”。

“原样修复”,即意味着极大限度地保存作为记忆体的空间形态和材料。对于巴黎人、欧洲人,乃至全人类来说,巴黎圣母院并不仅仅是一座教堂,或者我们套用罗斯金的话说:没有圣母院,我们照样可以生活;没有圣母院,我们照样可以崇拜,但我们将失去整个对巴黎的记忆,进而也就意味着失去巴黎。这个巴黎,是中世纪的巴黎,是天主教的巴黎,而且是维克多·雨果的巴黎,巴尔扎克、莫泊桑、波德莱尔的巴黎,还是莫奈、毕沙罗、马奈的巴黎,是跨越千年的巴黎人的家园。而这个巴黎的心脏,就是圣母院。修复圣母院,即是对活的记忆的保存,也是对一座伟大城市的精神生命的保存。类似的案例还有东京的金阁寺和上海的新天安堂的修复。

建筑真正的价值

现在,在我们的城市或乡村,那些建筑群,越来越“景观化”。建筑固然可以是一种景观,而且,作为景观的建筑和环境,也可以有效地刺激我们的感官,激发我们的想象力,但景观不是真正的记忆,相反,它毋宁说是一种遗忘,是遗忘焦虑的表征。景观在时间中可能将我们的感官归于麻木和迟钝,走向其反面。所以,观光客要以照片和“到此一游”的题签来纾解和抵抗遗忘。而且,在大多数情况下,这种努力是徒劳的,它迟早要归于遗忘。以致人们要不断地更换、改变和刷新这种景观,甚至不惜以破坏的方式来赋予景观以革命性的意义。但实际上,它不仅取消了建筑的栖息的意义,甚至也取消了景观自身的意义。它在激发感官,同时也在钝化感官;在体验时间,同时也在消耗时间,使时间空洞化,也使空间空洞化。它从根本上说抹杀了记忆。表面上看,这是革命性,但实际上是虚无主义。

在我看来,建筑真正的价值恰恰在于它更倾向于停顿、保留、刻划、感受和回忆。只有建筑本身,仍在顽强地保存着记忆。生活空间及其文化记忆,不只是某种观念的空间化,也是在安居与离散、刷新与复原、失落和回归、回忆和遗忘等一系列相互依存和相互冲突的生存活动中,缓慢积累、叠加的肉身和意识的痕迹。

并不是说我们必须回到草房、砖木、石材时代那样去建筑,而是说,不同时代都有不同的建筑材料,无论是砖木还是钢筋混凝土,无论是石头还是玻璃,承载着不同时代的文化记忆。如果它们不是与人类的生存活动密切和直接相关的话,那么,建筑就沦为单纯的景观或一种多余的空间消耗。

固然,再坚固的建筑仍然会变得陈旧,破败,甚至坍塌,沦为废墟。即便如此,它仍是一种最好的记忆体。因为它就像我们的记忆本身一样,会消淡、模糊,甚至部分地陷入遗忘。

今天,我们也看到,在一些战争中,炮火摧毁了建筑,将城市化作废墟。这不只是一种军事行动,同时也是一种文化和记忆的对抗。一些人企图通过摧毁城市及其建筑,来抹除一个地区的文化记忆和族群认同。而吊诡的是,这种废墟化的建筑景观,恰恰又成为人类记忆的一部分,一个更加深刻的部分。建筑的创伤就像肉体的创伤一样,成为记忆的难以遗忘的核心部分。

作为人类的建造物,建筑像人类自身一样感受、记忆和回忆。马塞尔·普鲁斯特在《追忆逝水年华》中描述了他在记忆被唤醒的时刻,过去的世界和时光向他的脑海涌来,他回忆起童年时代的贡布雷小城,故乡的街道、住宅、教堂、花园,这就是他的生活和生命经验的全部。这些建筑空间就是对逝去的时光的复原。而在这种感受、记忆和回忆中,人不只拥有过去和现在,更重要的是,他们才真正拥有未来。

文章为社会科学报“思想工坊”融媒体原创出品,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23期第8版,未经允许禁止转载,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,不代表本报立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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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